東京 TDC 2012：深圳觀察

目前，「Tokyo TDC 2012 世界字體設計年賽展」正在深圳市的華·美術館舉行。

東京 TDC 全稱「東京字體指導俱樂部（Tokyo Type Director’s Club）」，發起於一九八七年，二〇〇六年正式註冊為非營利性機構。「東京 TDC 獎」由該俱樂部設立，是一個全球性的年度設計獎項，旨在鼓勵以文字及語言為核心的視覺設計或藝術創作。自一九九一年起，「東京 TDC 獎」已歷 23 屆，接收的作品包括字體設計及指導、字體排印和文字圖形化等廣泛領域，覆蓋傳統印刷和屏幕顯示等多種應用。

「Tokyo TDC 2012 世界字體設計年賽展」是東京 TDC 在中國大陸首次舉辦的展覽。展示主體為二〇一二年（第 22 屆）「東京 TDC 獎」獲獎及提名作品，共計 130 件；此外還選納了 48 件往年的獲獎作品。以下觀察將走近現場。

一片地毯千場戲

榮獲此屆全場大獎（Grand Prix）的是大型公共藝術作品《喜劇地毯（Comedy Carpet）》。由英國平面設計工作室 Why Not Associates 和視覺藝術家 Gordon Young 協同創作，耗時五年完成。原作鋪設在戶外地面上，位於英國黑澤市（Blackpool）的地標黑澤塔（Blackpool Tower）前，面朝大海。作品佔地 2200 平米，由 16 萬個字符構成，十分震撼人心。該「地毯」劃分為 215 個子塊，以混凝土澆築而成，字符嵌入其中。大部分字符由三厘米厚的花崗石切割而成，少數藍色字符則以特殊的混凝土製作——不多不少的 16 萬個字符，全是手工排版。

喜劇地毯的初衷，乃是以當代的公共藝術形式再現傳統的英式喜劇文化。它的誕生脫離不開地脈和歷史——十九世紀末，座落於英國西北部的港口黑澤，是周邊工人們放假消遣的聚點，劇院及喜劇文化繁榮一時。故此，該作品在素材擷取時着重挑選了過去百年間出自本地的著名喜劇台詞和橋段，而字體排印方面則借鑒了諸多昔日的招貼畫片及其他檔案資料。

「地毯」一經完成即受當地人的喜愛。不妨想象一下傍晚與家人在海邊散心的情景：斜陽餘輝中，漫步在曾經帶去過無數歡笑聲的腳本之上，間或駐足品讀幾句，開懷一笑；孩子們則在碩大的文字地毯上追逐嬉戲。——新舊時光穿梭交融，油然浮現出一幅溫暖的場景。

喜劇地毯在國際範圍內亦廣受好評。日本的新生刊物《TYPOGRAPHY（タイポグラフィ）》專註於文字設計技術與文化，其創刊號以封面特輯的形式報道了該件作品。而 Why Not Associates 和 Gordon Young，此番也是二度攜手摘取「東京 TDC 獎」的全場大獎；前一次為二〇〇三年的《語群》（A Flock of Words），同樣是一幅鋪設於地面的公共藝術作品。

最不像字體的字體

字體設計獎（Type Design Prize）花落 Underware，一家泛歐（pan-European）成員組建的字體作坊——這支年輕化、個性化又熱情四溢的三人小團隊分散在荷蘭的海牙、阿姆斯特丹和芬蘭的赫爾辛基。他們在獲獎感言中毫不掩飾對母親的摯愛與感激：「無論你幹了什麼，拿獎就是讓母親得以自豪的最佳瞬間。媽，你看！」

獲獎作品 Mr. Porter 是一款手寫風格的歐文字體，是為同名的全球男士奢侈品在線商店定製的。這款字體的核心設計理念是「擬人」——為了讓它儘可能像是 Porter 先生親自手寫出來的，當同一個字符出現在單詞或句子的不同位置時，會顯示為不同的字形變體或合字（ligature）樣式；一些特定的簽名組合，則會以專門設計過的草體字呈現；同時，這款能應用於兩百多種語言的擬人字體，也針對不同語言的書寫習慣分別進行了優化，例如為荷蘭語專門定製了「ij」合字等等。

有意思的是，部分變體或合字從設計美學或書寫規範的視角來看，並非是最完美或最合理的形式——畢竟真人的筆跡不可能永遠流暢，也沒有人會一直按照學校里的規範來書寫，甚至就連你用的圓珠筆本身也並不完美。私下裡，Underware 甚至還希望 Mr. Porter 能不經意地往行文里摻進一些拼寫錯誤——這樣才更像一個「人」。或許，這是有史以來最不像字體的一款字體。

上述細節豐富的人格化表現，均通過 OpenType 特性、並結合簡短的腳本程序自動完成。Mr. Porter 藉新型的計算機字體技術，復興歐文傳統書法中天然的意趣和微妙的美學，很好地契合了二〇一二年「東京 TDC 獎」的主題——適應性及未來性。正如東京 TDC 年鑒引用達爾文在《物種起源》中所言者：「得以生存的，不是最強大的，亦不是最聰明的，而是最能適應變化的物種。」

更多的作品此處不能一一盡述。五月廿一日前，有興趣的朋友還可直接前往深圳觀展。

最後，再大略一覽此屆的提名作品（Prize Nominee Works）列表。不難注意到日本本土作品中，生於一九六〇年代前的設計者佔據了多數提名額。其中淺葉克己（Katsumi Asaba）、仲條正義（Masayoshi Nakajo）、中島英樹（Hideki Nakajima）、服部一成（Kazunari Hattori）和祖父江慎（Shin Sobue）等前輩，在中國也稱得上是如雷貫耳。佳作及其匠心每每令人嘆服，但遺憾沒能再多出幾張陌生臉孔，似乎終究少了一絲新鮮之感。